教室后排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，前排女孩子突然红着脸把校服外套系在腰间。十七岁的夏季总是裹挟着潮湿的心事，操场跑道上的白线被晒得发烫时，总有人装作不经意地扯动领口。这些欲盖弥彰的小动作像暗号，在课间操的伸展运动里传递着某种心照不宣的躁动。

初二的生物课本翻到人体结构那章时，整个教室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。粉笔头在讲台上断成两截，老师推眼镜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三倍。靠窗的男孩把书页折出深深的褶皱，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线条流畅的解剖图藏进青春的褶皱里。直到某天体育课后，更衣室飘来的薄荷味止汗喷雾，混合着洗衣粉的清香，在某个瞬间解开了少年们身体觉醒的密码。

教学楼的消防通道成了秘密集散地。总有三五女孩子挤在转角处，借着整理马尾辫的机会互相打量日渐明显的曲线。某个晚自习停电的夜晚，有人摸黑解开内衣搭扣的清脆声响，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成惊雷。这些藏在宽大校服下的兵荒马乱，在毕业合影时化作女孩子们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——她们早就在小卖部共享过卫生棉，在体育课时掩护过彼此的尴尬。

教导主任没收的小说里夹着泛黄信笺，钢笔字洇开的痕迹暴露了某个雨天的潮湿心情。当蝉鸣最盛的午后，总有人在课桌下偷偷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，又慌慌张张地扣回去。这些细碎的身体语言编织成网，网住了少年人羞于启齿的自我认知。直到多年后同学会上，当年总爱拽女孩子辫子的捣蛋鬼，举着酒杯说起他偷偷帮倾慕女孩子修好文胸搭扣的往事。

宿舍楼晾衣绳上的棉布胸衣在风里摇晃时，总伴随着楼下篮球场此起彼伏的喝彩声。某个起风的傍晚，晾晒的白色棉袜和球衣纠缠在一起，宿管阿姨用晾衣杆挑开时嘟囔着"现在的孩子"。这些带着皂角香气的织物，在多年后化作记忆里特有的青春气息，比任何香水都更鲜活地镌刻着成长印记。

食堂打饭窗口前突然缩短的队伍，揭示着某个女孩子初潮来临时的慌张。总有细心的男孩默默递上校服外套，又在午休时跑去小卖部买来热奶茶。这些笨拙的温柔像蒲公英的绒毛，飘落在青春期的荒原上，待时光将其酿成琥珀。当毕业季的栀子花开到第七朵，当年红着脸交换卫生巾的少女们，已经能在会议室里从容地递出企划书。